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川茶与茶马古道(茶商藏商土司商的故事—“兴顺”衰落“孚和”崛起)

 【发布日期:2025-10-23】 【字号: 】 【关闭此页【点击数:

古代雅州小北街,有一姓李人家,气派的院落群整整占据了半条街,森森威严的大门上悬挂着一道金字匾额,上面写着"大夫第"三个字。能书有这三个字者,可非一般人家。据说得有皇帝恩许,才能享受这样的称呼。而在这座远离京城千里之外川西小城的李家何以有此殊荣呢?

李家是地道雅州人氏,早年也非富裕人家,之所以发迹,完全是因为茶。

汉时,雅州已是蜀中主产茶区,茶叶就开始传到与之毗邻的大渡河以西地区,成为当地老百姓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饮品。后来随着茶叶传入西藏,藏族人民对茶需求数量的增加,从唐起,封建朝廷开始对边销茶实行禁榷政策。边销茶只准官营官卖,不准私人贩茶,茶商只管从茶农手中收购原料,焙制加工成产品,然后由官府统一收购,运到西北口岸,南宋后改到四川碉门、黎雅一带,同吐蕃进行茶马贸易。在这种前提下,茶商同官府的关系就成了官府出钱,茶商负责承办,每年生产多少茶叶,定啥价格,都由官府和茶商事前敲定。对茶商来说,这无疑是非常有利的。这样的政策,从唐朝一直延续到明朝。

明时,李家人祖上有一个叫李兴顺的,他先在小北街以自家房屋办了一个焙茶小作坊,取名兴顺茶号。李兴顺起早贪黑,勤奋节俭,精打细算,经过数年努力,把茶号生意做得十分红火。到了嘉靖年间,兴顺茶号已从雅州数十家茶号中脱颖而出,成为雅州最大的茶商。


雅州兴顺某号的后人李文杰老人

李兴顺很会经商,也很会处世。冲着雅州兴旺的边茶业,明嘉靖二十五年(1546),从陕西泾阳来了一位刘姓商人,想在雅州投资办一家培茶作坊。过去,在商业买卖行业中,广泛流传着这样一句话:"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石灰的。"意思是说不愿意看到别人再来做与自己同样的生意。这位泾阳来的外来户受到了当地茶商的排挤,他们说肥水不落外人田。兴顺茶号是大户,又是行业帮会会首,大伙都看着他怎么表态。结果出乎大家预料,兴顺茶号不仅第一个表态接纳外来户,还主动邀请他参观自己的焙茶作坊,派人向他传授焙茶技术。大伙不解,李兴顺告诉大家:藏地辽阔,民众饮雅茶之俗已有近千个春秋,饮茶数量连年增加,此事不仅涉及到茶商利益,更关系到国家之利益,你我哪能坐井观天?只有邀约天下更多有志之士共谋此事,才能保障朝廷以茶易马之用、藏地百姓饮茶之需。

这位陕西泾阳来的姓刘客商,在雅州正西大街创办了一家茶号,取名义兴茶号,不仅很快站住了脚,由于讲究诚信,坚持每斤茶都按一斤一两制作,很快发展壮大。若干年后,义兴茶号发展甚至超过了兴顺,每年认引高达一万一千引,成为雅州最大的茶号。当然这都是后话了。

清康乾时期,也是兴顺茶号的鼎盛时期。昔日的小作坊已不复存在,早已被一片气派宽敞的院落群代替。小北街成为总号,制茶作坊迁到了文定街。这期间,每年生产茶包都以万计,赚得银子超过百万。

随着生意越做越大,加上那道令人羡慕的"大夫第"金匾,李家在雅州自然也成了显赫人家。当年雅州有一个叫诺良灏的大粮户,号称良田千顷,谷子万担,富甲一方。然而当地却流传着这样一句戏言:"站起的诺良灏,坐起的李子君。"李子君是时任兴顺茶号老板。这话的意思说,诺良灏见到李子君也只能站起说话。可见在当年富贵阶层中,兴顺茶号更胜一筹。

李家赚了银子也不吝啬。每年新茶上市开称季节,请戏班子唱戏,举办高台表演,都是兴顺茶号赞助银子。逢年过节,茶号要办九大碗,专请地方上的孤寡老遗、叫花子,以表示善心。当然除了这些,还少不了要捐官银,每年少则数千,多则上万。

从明到清,李家兴顺茶号经历了二百多年,究竟赚了多少银子,已无法考证。不过有一桩事却可以从旁佐证兴顺茶号的财力有多大。清同治年间,藏区发生叛乱,叛乱藏军一路攻打,逼到雅州城下。此时朝廷正值内忧外患,四面楚歌,哪里还有力量顾及这座川西小城。雅州知府只好向兴顺茶号求助。这时,时任兴顺茶号的老板叫李赞元(字柏华),慷慨地从自家银库中拿出银子,拉起招兵旗,组织起一支几千人的军队,与叛乱藏军作战,最后将叛乱藏军击退。事情平息之后,雅州知府上报朝廷,朝廷为奖其功,将李赞元调到京城,封他作了顺德知府。

兴顺茶号很注重对后人的教育培养。李家的孩子读完四书五经,都要送去参加科举考试。据李家后人讲,李家清代以来考中秀才者,就多达七十二人。其中就包括清末民初四川著名书法家李景福,他中过拔贡。李家为官的人多了,茶号生意却慢慢开始萧条。到清末,已到举步维艰地步。这时一姓余人家出面接手了兴顺茶号,将号名改为孚和茶号。

余家为雅州书香人家,老板叫余云鹤。接手茶号后,经过几年努力,经营规模很快就恢复到了当年兴顺的水平,每年认引达3500引,成为川帮茶号的大户,还当上了雅安茶业帮会的会首。在孚和茶号经营发展过程中,有一桩事是值得特别一提的。当年的兴顺茶号兴旺了上百年,创下了一个老招牌,即我们今天称呼的商标,叫"座佛爷"牌,藏名叫"藏巴拉",在藏区颇受欢迎和信赖,与雅州义兴茶号的"狮子"牌、荥经华兴茶号的"仁真杜吉"牌齐名。余家只将号名改了,却不改产品的招牌名称。正是这块历史悠久、充满文化底蕴的老招牌,使孚和茶号很快赢得了很大的市场。2007年,笔者赴西藏调查,在昌都采访到西藏巨商帮达多吉的后人帮达旺青。他告诉我,从他祖上到他父亲,经营雅安边茶已有几代人。在他的记忆中,这几个品牌,一直是他家经营的几个主打品种,在藏区颇受欢迎。至今不少藏族老人,一提起这块老招牌的名称,仍会竖起大拇指赞许不已。

雅安孚和茶号历时半个世纪。1950年2月雅安解放,时任孚和茶号的老板叫余宝衡(1923-1952)。其人早年就读于四川大学,毕业后曾在西康省政府工作,后回雅安继承祖业,接手孚和茶号,并担任雅安边茶业同业公会理事长。1951年3月,余宝衡代表孚和茶号率先在雅安边茶行业中提出申请,成为第一家加入公私合营的边茶企业,后更名为"合营中孚茶厂"。1958年"中孚茶厂"和其他公私合营边茶厂一起,随着历史潮流都并入到国营雅安茶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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